上市公司
丁力
《上市公司》故事中,后海上漂浮着两具尸体。一具面朝下,另一具面朝上,两具尸体手拉手。据说是一男一女。男的死后尸体面朝下,趴着,女的死后尸体面朝上,仰着,双双保持他们生前最快乐时刻的基本姿态。如果没有看见他们,黄鑫龙或许就偷渡去香港了,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深圳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了。所以,黄鑫龙永远不会忘记他们,而那两具尸体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他眼前晃。
吴晓春向黄鑫龙建议:去内地组建公司,争取就地上市,只有多组建几个上市公司,才能绕成一个环,然后通过关联交易,把优质资产和业绩集中在一个公司,让该公司获得配股资格,十送十配八,一下子就能从证券市场上圈几个亿。如果跟证券公司或有关机构配合,在二级市场上再做一把,收益更大。第二年再把同样的方法用在另外一个上市公司,如此循环,每年都可以圈几个亿。这就是“资本运作”,比做实业强。
主席一句话,吴晓春就成了集团的董事。反正这是一家上市公司,上市公司也称公众公司,意思就是大家的公司,也就等于说是没有主的,没有人能否定主席的决定,广大股民买股票的目的是低买高卖赚差价,并没有想到行使自己作为小股东的权力,更不会想到对公司管理和决策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起到监督作用。于是,主席一个人就“代表”了广大股民,他想要谁当董事谁就当董事,管他事实上懂事还是不懂事。
新天地集团股票价格逆市走强,给黄鑫龙赚了脸面,而李惟诚却从中看出了有人想通过二级市场吸纳争取选票的危机。一场关系到黄鑫龙在新天地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宝座能不能保的大危机。为了度过危机,同时又要保全黄鑫龙的面子,李惟诚不得不推迟去武汉的时间。而其中惊心动魄的“主席宝座保卫战”,又怎是吴晓春、余曼丽他们能知晓的呢?
星期一刚上班,财务经理就接到财务总监的电话,口气很硬,要她把款即刻划到上海,账面上有多少划多少,并强调:总公司结算中心有权调动二级企业的资金。财务经理说划不了,银行有监控。总监一句话不说,把电话挂了。中午,董事局办公室电话通知吴晓春明天下午赶到集团总部,参加集团高层会议,并且说一定准时参加,主席也会从上海赶回深圳。吴晓春忽然有一种华中公司要被集团公司抽空了的感觉,就像他自己身上的血突然被抽干了一样,顿时一阵眩晕。
刘东娅提出华中公司与集团脱钩的问题,并说是她舅舅的主意。吴晓春心里一惊,以前只知道她一个表哥当区长,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舅舅,谁知道还其他什么背景?处理得不好,麻烦来得不见得比余曼丽省事。于是说:“眼下还不成熟。首先我们华中公司还没有‘臭’,现在要是提出‘买’,主席要么不卖,要么漫天要价。其次操作上有问题,我们总不能自己‘买’自己吧?再说还必须银行认可,以前是华中公司贷款,集团公司担保,现在换一个单位担保,银行能不能通过也是个问题。”
鉴于李惟诚在“主席宝座保卫战”中的特殊贡献,他也得到了“封疆大吏”的机会,但此时的华东公司并没有主席描绘的那么好,由于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和搞假按揭等一系列违法违规的事件,华东公司已经被赖散之折腾的千疮百孔了,所以,李惟诚虽然得到了一个“封疆大吏”的差事,但得到之后才发现,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而用他老婆的名字开户炒股票的事情又给他增添了新的更大的烦恼。
善庄 75
华中公司终于独立上市了,但独立上市的并不是华中公司全部,而只是它其中的一部分,具体地说,就是江城商业大厦的那一部分。上市公司“江城商厦”的董事长是刘冬娅,实际控制人是她背后那个强大的家族,这一切好像与吴晓春本人并没有关系。公司上市那天,黄鑫龙已经出走海外,李惟诚也没有到场祝贺,但他好歹给吴晓春发来一个信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晓春不知道李惟诚的螳螂指的是黄鑫龙,还是指他自己,或者干脆两个都是。忽然,吴晓春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圈啊!谁都是螳螂,谁也都是黄雀,每个人既是螳螂也是黄雀,或者是对他的上家是螳螂,对他的下家是黄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