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
[俄罗斯] 尤·邦达列夫
内容说明
一九四五年苏军中尉尼墓金随大部队攻进德国,在与德军残余势力继续进污残酷战斗的特殊环境下遇到德国少女爱玛,双双坠人爱河。七十年代尼基金作为作家访问德国,与爱玛重逢。他们心潮激荡,感慨万千,但又都意识到各自站在不可逾越的两岸上。《岸》是一部反映二战科“冷战”时期的作品,也是一部深刻的哲理性小说。
巨型客机在苍穹中飞行,机舱内,苏联作家尼基金正在与随行翻译、作家萨姆索诺夫聊天,他是应汉堡书商赫伯特太太的邀请前往联邦德国访问的。萨姆索诺夫提醒尼基金:要小心这些西方崇邦者,“不要飞行的时候象个天使,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魔鬼。”汉堡,机场上,赫伯特太太与尼基金握手寒喧,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惶惑的神情。夜晚,尼基金与萨姆索诺夫漫步在汉堡街头,西方世界光怪陆离的现象给来自东方的客人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赫伯特太太的沙龙里,两位苏联作家与他们的德国同行啜着咖啡,文雅地争论着,尼基金觉得很难把眼前的舒适宁静与四分之一世纪前他们之间发生的可怕的流血相对照。客人散去后,赫伯特夫人告诉尼基金,她就是当年的爱玛,尼基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1945年,那如梦如幻的岁月……1945年5月苏军攻克柏林后,尼基金中尉所在的炮兵连驻扎在离柏林15公里远的小镇柯尼斯多夫。小镇的宁静洗尽了炮兵身上的硝烟。一天,尼基金从欲行非礼的麦热宁中士手里救出了德国少女爱玛,为表示感激,第二天清晨爱玛到尼基金的房里送咖啡,于是,一个俄国军官和一个德国少女之间,产生了爱情…… “她在那一边,在彼岸,在崩裂的万丈深渊的那一边,而他自己则在洒满鲜血的此岸……任何情况都没有给他权利……用竹竿撑到那危险的对岸。”中尉陷入了惶恐矛盾之中,而这一切又被麦热宁察觉,并以此进行要挟。这天早晨,发生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战斗。残余的西斯法匪徒驱使一群德国少年向苏军汽车发动了突然袭击。尼基金和一排长克尼亚日科中尉立即带领战士投入了战斗。被公认为好炮长的麦热宁中士此时却害怕起来,他指责尼基金和克尼亚日科,“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知识分子呀……你们想在战争结束时把大家都埋葬掉吗?”敌人被包围在林务所内,步兵请求炮火支援,克尼亚日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麦热宁泼口大骂步兵是寄生虫,连尼基金内心也不太同意去支援步兵。在炮火的猛攻下,林务所里的敌人发出疯狂的“畜生般的嚎叫”,打出了白旗。克尼亚日科下令停火,独自一人挥舞着手帕前去劝降,以挽救那些受法西斯匪徒胁迫的少年的生命。在这眼看就要出现奇迹的关键时刻,麦热宁没有挺过这几秒钟,扣响了扳机,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对方回击的枪声也响了·克尼亚日科摇晃了一下,倒下了。尼基金扑倒他身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苍白的、溅满鲜血的、平静得似乎超凡脱俗的脸……埋葬了克尼亚日科,尼基金悲痛欲绝、喝得酩酊大醉,朦胧中,他感到爱玛那令人感到凉爽的手指在均匀地抚摩他汗湿的胸部,虽然他竭力抗拒这个德国女人,而如水的柔情最终还是融化了他……第二天,麦热宁厚颜无耻地又来纠缠,尼基金忍无可忍,拔枪打伤了他,被关进了禁闭室。连队奉命开拔,尼基金请求连长给他三分钟,与爱玛依依惜别……26年过去了,尼基金与成了赫伯特太太的爱玛抚今追昔,不胜感慨,“他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他们俩好象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在两个星球故意相撞的时刻,他们偶然相遇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可是,随着星球可怕的毁灭,他们重又疏远了、分开了,在已确立了的世界中接着银河系截然相反的方向运行。”按各自所在星球的规律性生活。回到旅馆,尼基金告诉萨姆索诺夫,赫伯特太太就是当年的爱玛,不料萨姆索诺夫大叫大嚷起来,说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必须马上离开, “否则就会象苍蝇掉在蜜里一样,陷于困境。”在与西德评论家迪茨曼的辩论中,尼基金深深地感到他们彼此站在对峙的两岸上。他突然感到是多么需要象克尼亚日科中尉这样的朋友。“没有德国人和犹太人之分,也没有俄国人和美国人之分——大伙儿都是兄弟!人人平等,我爱所有的人!我可怜这可怕世界上所有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政治逼使人们互相残杀!”在灯红酒绿、人欲横流的汉堡红灯区,“快活的猫头鹰”酒吧老板的话拨动了尼基金的心弦,尼基金和赫伯特太太喃喃地低语,重复着26年前各自学会的几句德语和俄语:蝴蝶、我—爱—你,不—要—忘—记—我。俩人情意绵绵,不能自己。在回程的飞机上,尼基金脑海里浮现出人生中悲欢离合的一幕幕画面,喧嚣的人间地狱罗马和僻静的西伯利亚故乡,通古斯卡河两岸原始森林中宁静的夜晚和被杀死的两只漂亮的小松鼠,六岁儿子的夭折和妻子的关心、“眼睛碧绿、举止敏捷、身材象柳树般挺拔的克尼亚日科中尉”,还有麦热宁中士,柯尼斯多夫小镇上初会的爱玛和汉堡机场分手的赫伯特夫人……他悟出了生活本身的意义就在于尝尽一切苦难、疑虑、探求、斗争,去找到不可能存在的、极端的东西……一个人,只有当他掌握了不可思议的奥秘——不再害怕死,这时他才是真正幸福的。他觉得心脏不再疼痛,他要和自己永别了,他在充满干草味的渡船上,在暖洋洋的水面徐徐飘浮,飘浮,快要靠岸,却怎么也靠不到那绿色的、天国般的、阳光灿烂的、使他终生充满希望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