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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的动力
本书选取了自法国大革命以来发生在世界各地的18例斗争事件,试图通过比较性的分析,为研究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各类政治斗争事件提出一个较具一般性的方案。几位作者详细说明了他们在解释革命、民族主义及民主化问题时所使用方法的含义,力图辨明一再引发广泛的斗争政治活动的各种机制及其作用过程,如居间联络、范畴形成和精英背叛等等,由此对目前斗争政治研究领域盛行的静态的单一行动者模式提出批判,并将分析的重心转移到斗争中的动态互动上。 -
知识人的社会角色
简介: 《知识人的社会角色》具有与《身处欧美的波兰农民》相媲美的价值。它所播下的种子已经茁壮成长。……本书可能是最具持久广泛影响力的著作之一。 ——刘易斯·科塞 导读: 一九六八年版导言 刘易斯·A.科塞 一本富有创见却长期被忽视的著作《知识人的社会角色》重新出版了,作为两个不同国家(波兰和美国)社会学传统的奠基之父,弗洛里安·兹纳涅茨基理应获得这一殊荣。本世纪二十年代之前,在他的祖国波兰,社会学还没有成为大学课程的一部分,兹纳涅茨基几乎单枪匹马,创立了经验研究的传统,对农民和工人的自传体生活史作了详尽的分析。他创建了波兰社会学研究所,创办了《波兰社会学评论》杂志。兹纳涅茨基及其学生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所形成的方法论和理论框架,是目前波兰社会学飞速发展的基础,倘若没有这些,社会学在波兰的发展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在第一次大战期间、一九三二年到一九三四年、一九四○年直到一九五八年逝世这些时间里,兹纳涅茨基都是在美国度过的。他发现了一门业已繁荣发展的社会学学科,并与一些重要人物特别是威廉·I.托马斯(WilliamI. Thomas)亲密合作。他对成熟的美国社会学传统作出了如此独特的贡献,以至必须同时称他为美国社会学奠基人之一。 兹纳涅茨基生于一八八二年,那时的波兰,他的出生地还被德国人占领着,他的父亲具有上流社会的血统,当他还是几岁的孩子时,他的父亲把财产耗费殆尽,后来在俄国占领波兰时只是作为财产经营者度过余生((有关传说材料与参考书目主要取材于海伦娜·Z.洛帕塔(HelenaZ. Lopata)教授——她是兹纳涅茨基的女儿——为她父亲的遗著《社会关系与社会角色》(Social Relations and Social Roles,San Francisco:Chandler, 1965)所作的序言。))。在历经华沙、日内瓦、苏黎世、巴黎和克拉科夫的大学学习之后,兹纳涅茨基一九○九年在克拉科夫获得博士学位。他选择的研究领域是哲学,因而第一批著作都是有关这一领域的,尽管他已经显示出对伦理学的社会根源具有强烈的兴趣。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不久,兹纳涅茨基遇见了W.I.托马斯。托马斯来到波兰,研究波兰农民在本土的生活背景,这一课题与他对美国的波兰移民所作的大规模调查研究有关。托马斯力劝兹纳涅茨基去美国帮助他完成这项研究,他们之间的亲密合作结出了硕果,出版了不朽名著《身处欧美的波兰农民》((W.I.托马斯和F.兹纳涅茨基:《身处欧美的波兰农民》(ThePolish Peasant in Europe and America, 5 Vols, Boston: Badger, 1918—1920)。)),即使在美国,这也是第一项重要的经验性社会研究。理论导向与新奇的研究技术和研究方法之间创造性地交相辉映,使这本书成了现代社会学的一个里程碑,同时也是美国社会科学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名著之一。 自从与托马斯合作之后,兹纳涅茨基明确地将自己的研究兴趣从哲学转向社会学。然而,他在哲学方面的系统训练,尤其是价值理论,明显地反映在社会学著作中,任何读者都可以察觉出这一点。兹纳涅茨基勤于劳作,极其多产。我无法一一涉及他以波兰文发表的九部著作,或用波兰文写成的大量文章。在用英文写成的九部书中,除《身处欧美的波兰农民》以外,《社会学方法》((NewYork: Farrar & Rinehart, 1934.))、《社会行动》((New York: Farrar & Rinehart, 1936.))和《知识人的社会角色》可能是最具持久不衰影响力的几部书。 虽然这些著作,尤其是《社会学方法》在某些方面对现代读者来说不免显得有点过时,但在重读它们时,大部分内容给人以深刻印象,在经受住时间检验的程度上尤其令人惊讶。比如,早在三十年代初,兹纳涅茨基在研究社会角色概念时就采用了精致复杂的方法,这应使那些认为社会角色概念是拉尔夫·林顿(RalphLinton)最早于一九三六年提出来的学者们惊叹不已。((R.林顿:《人的研究》(The Study of Man, New York: AppletonCenturyCrofts,1936)。)) 兹纳涅茨基对于社会科学方法论的重大贡献在于他一直坚持认为:作为关于人类行为的科学,社会学应该集中精力研究行动者赋予情境的主观意义,行动者在情境中发现自身。有人推测,由于兹纳涅茨基早期对于社会价值的调查研究,即使在行为主义和“实证主义”似乎要统治社会学领域时期,他仍坚持认为,“科学家要想以归纳法研究[人类]的行为,必须把这些行为看作是人类对于那些作用因素与被作用因素的经验过程;这些因素是科学家的经验材料,只是因为这些因素是他们的”。 ((《社会行动》(SocialActions),第11页。))W)〗在兹纳涅茨基看来,文化材料有别于自然材料,因为后者独立于人类行动的经验,而前者具有“人类相关性”(humanistic coefficient)。在强调社会学调查研究的中心是主观意义、目标搜索和人类行为者的“情境定义”(definitionof the situation)这一点上,早在塔尔科特·帕森斯(Talcott Parsons)的《社会行动的结构》((New York: Free Press,1949; 第一版,1936年。))得出类似结论之前几乎二十年,托马斯和兹纳涅茨基就作出了恰如其分、富有说服力的论证。而兹纳涅茨基和帕森斯在概念化方面的一些共同根源,都可以追溯到狄尔泰(Dilthey)和马克斯·韦伯(MaxWeber)的传统。与其他社会学家相比,兹纳涅茨基和托马斯熟练地利用了詹姆斯(William James)、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杜威(JohnDewey)和库利(Cooley)在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和社会心理学方面的成果。他们两人形成了社会学研究中资料整理的理论框架,这种框架成为当代研究与理论的基础。 《知识人的社会角色》充分运用了作者过去的研究成果,但目的有点不同。这本书是对知识社会学的一大贡献,这一社会学分支大致可以定义为研究思想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一九四○年兹纳涅茨基出版此书时,美国社会学刚刚开始吸收二十世纪两位德国思想家马克斯·舍勒和卡尔·曼海姆对知识社会学所作出的理论贡献。早期马克思和杜尔凯姆对这一领域的贡献也开始对美国学术界产生影响。((对知识社会学史所作的更全面介绍,请参见L.A.科塞:《知识社会学》,载于科塞与伯纳德·罗森伯格(BernardRosenberg)著的《社会学理论》(Sociological Theory, Macmillan, 1957);和科塞:《知识社会学》,载于《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 虽然知识社会学的鼻祖或许可以追溯到弗兰西斯·培根和十八世纪的法国哲学,但系统的知识社会学却植根于德国的马克思主义传统和法国的杜尔凯姆传统。 为了把黑格尔的泛逻辑体系倒置过来,也就是说,为了证明这样一个真理,“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社会存在,而是相反,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K.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AContribution to the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 Chicago: Kerr, 1904),第11—12页。)),马克思提出了思想领域是完全由其他因素决定的。按照这种观点,观念系统依赖于其拥护者的社会角色与地位,尤其是阶级地位。马克思断言,某一时期的永恒真理和被人接受的教条必须在最终的分析中被理解为其拥护者阶级地位的表达。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当曼海姆开始自觉地把知识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的学科加以阐述时,他把自己置于马克思传统之内,尽管他实际上还受到了德国历史学、现象学和格式塔心理学的影响。但他在一个关键性的地方有别于马克思:在马克思那里,追溯观念与社会地位之间的联系,主要是作为挫败敌手主张的论战性武器,曼海姆却力图使知识社会学成为一种科学的、中性的分析工具。他主张所有观念(不仅是敌手的观念)都与观念据以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相联系,因而也受到这些条件的影响。事实倒是,每一位思想家只从属于特定的社会集团,占据一定的位置,并扮演专门的社会角色,因而必然影响他据以探讨经验世界的观点与洞察力。所有思考活动都受社会存在决定,或者至少说相互决定。观念“定位”于社会过程之中。现代世界舞台上各种相互斗争的观念,都表达了各自群体和阶级的愿望。知识社会学的任务就在于确定思想立场与结构—历史位置的经验相关性。 知识社会学的另一位德国创始人马克斯·舍勒,只是在表层结构上受到了马克思传统的影响,而曼海姆却如此广泛地受到了马克思的影响。舍勒是现象学学派的门徒,虽然他是一位异端分子,因而,他感觉到在观念产生过程中预先设置阶级因素是多余的,他反对这样做。相反,他认为,用常驻不变的独立变量(如阶级地位)不可能说明可变的各种观念的出现。舍勒说,若干“真正的因素”存在于历史过程之中,决定着特定的思想产物的出现。在现代社会,阶级因素的确若隐若现,血缘关系曾经是原始社会的独立变量,政治因素在现代社会曾经处于中心地位。进而,舍勒认为以前的理论建立过程中相对主义过于泛滥,他也反对这么做,他试图采取一条恰好相反的道路,因而断言,虽然只有当先决条件“真正的因素”帮助打开思想之流的“闸门”时,特定的一系列观念可能真的会涌现出来,但所有这些观念只不过是向永恒的柏拉图王国中不变的绝对本质投以一瞥而已。 在关于思想与社会之间相互关系的社会学研究中,曼海姆与舍勒各自构成了重要部分。相比之下,作为法国知识社会学先驱的杜尔凯姆,关于这一课题所论不多。杜尔凯姆的著作带有模糊不清的认识论思辨,因此比德国人受到更多的诋毁,尽管如此,必须认为,杜尔凯姆的著作是此领域中最关键的开创性研究之一。 在他继续向对社会行为作心理学和原子论解释开战的过程中,杜尔凯姆走进了知识社会学领域。他试图确定道德、价值和宗教的社会起源和社会功能,并把道德、价值和宗教解释成为不同形式的“集体表现”(collectiverepresentations),而不是个别思想家沉思的产物。杜尔凯姆并不满足于把这种或那种具体的观念系列追溯到社会历史环境就止步不前,而是主张思想这一基本概念尤其是时空概念是社会创造物,以此力图推翻康德所强调的不变的普适的人类精神范畴。杜尔凯姆断言,社会通过形成逻辑思想据以产生的范畴而在逻辑思想的发生过程中起着决定作用。他认为,对原始人进行时间上或其他的分类,非常接近于对部落的社会组织所作的分类。第一个逻辑类是人类。动物、植物和环境中的其他物体,按照部落属性、血统或家族群体加以分类。年代划分对应于周期性的节日和公众仪式,以便让日历能表示集体活动的节律性。按照类似的方式,社会组织一直是空间表征的模型,而天国只不过是它的尘世伙伴的一个投影。在杜尔凯姆看来,所有的象征性思想,都导源于社会组织。 如果有谁想探讨一下兹纳涅茨基这本书的所有思想先驱,那么还必须考虑许多其他成果,这些成果也对三十年代后期作为一门学科的知识社会学作出了贡献。美国著名的实用主义者皮尔士、詹姆斯、杜威,尤其是米德均在此列。然而,在这里我乐于指出(即使最粗略地),他的前驱者的研究方法为兹纳涅茨基设置了一些陷阱。 兹纳涅茨基认为,大多数先前的理论建构有一个根本性的困难,那就是认识论与形而上学假设强烈地干涉据称是社会学研究的实质性领域。当知识社会学想把自身变成一种“知识的社会学理论”时,兹纳涅茨基有正在闯入禁区之感。“作为知识的理论,‘科学的科学’,必须确立自身作为一门社会学的特征;而作为社会学,必须确立自身作为一门科学的科学的特征”。((K.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第4页。))不应该把知识社会学当作一种特殊的社会学认识论,而应该实实在在地属于社会学领域。虽然兹纳涅茨基没有专门论及这一点,但人们可以猜测他已经发现了他的先驱在这方面的严重缺陷,也许少许例证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曼海姆的普遍相对主义或关系主义,明显在把自己引入困境。正如古代克利特岛人,他们声称所有克利特岛人都是撒谎者,这实际上否定了他们自己之陈述的真理价值。曼海姆的情况同样如此,他主张所有的思想都由存在决定,那么,这一主张也要应用到曼海姆本人的思想上去。人们一再同他争辩,绝对的相对主义的概念是自相矛盾的,因为这一概念本身缺乏有效性。曼海姆至少在其部分著作中,试图在经验性社会现象的世界之外采纳阿基米德的观点,以便能对“所有思想都由社会决定”发表论断。曼海姆清醒地意识到这些困难,并想方设法克服之(没有完全成功)。在某些后期著作中,曼海姆不再坚持认为存在的命题导致无效判断,而只是强调给定的视角可能导致片面的观点,从而避免了早期立场中的困难。他还更进一步抛弃了早期在理念王国整体决定问题上提出的多余主张。他较为谦逊地说,“在社会科学中,与其他地方一样,判断真理与谬误的终极标准,可以在对客体的研究中找到,而知识社会学无法替代”,“这当然是千真万确的”。((K.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Ideologyand Utopia,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1936),第4页。))尽管如此,曼海姆的大量著作仍然有一些段落犯了发生学上的错误,也就是说使观念的有效性或无效性依赖于社会地位。这种情况有助于曼海姆后期的学生(兹纳涅茨基是其中之一)把他的工作中可加以经验证实的部分与相当不幸地侵入认识论领域的其他部分区别开来。 曼海姆存在的问题,更有理由在杜尔凯姆和舍勒身上存在。舍勒关于永恒本质的理论是一种形而上学理论,谈不上科学有效性,因而在真正的知识社会学中没有什么地位。杜尔凯姆试图推翻康德的主张,照样会把含糊不清的形而上学氛围传递给真正的知识社会学方面富有成果的开创性研究。而特别想从社会组织的特征中导出象征思想的范畴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必须把象征思考的能力当作所有人类存在物的根本潜能,象征思想使人类社会生活成为可能。 兹纳涅茨基决心为自己强加一个严格的自我否定规范:他准备避开一切涉及认识论问题的引诱。他希望进行严格科学的、实实在在的探究。为了与他的早期方法论相一致,他只是假定,每一位思想家都主张自己的知识系统是真的和客观上有效的。他相信,研究或否定这些主张的真理性并不是社会学家的事。“社会学家必须遵守那些个体或群体为他们所共享的知识所制定的有效性标准”。((K.曼海姆:《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第5页。))不是研究者的“情境定义”而是主体的“情境定义”赋予研究以活力。无论知识系统被判定为真或假、有效或无效,都与社会学家无关,社会学家只须满足于追溯知识的起源与后果、知识的功能或功能失常。兹纳涅茨基雄辩地总结为:“当社会学家研究他们的社会生活时,他必须同意,对于他们公认为有效的知识,他们才是他唯一必须考虑的权威。作为一名社会学家,他没有权利用自己的权威去反对他们的权威:他受绝对朴素这一方法论规则的约束。当他涉及他们接受并运用的知识系统时,他必须放弃自己的理论有效性标准”。((同上,第6页。)) 兹纳涅茨基不仅拒斥所有认识论与形而上学的假定,而且还把自己的注意力限制于沃纳·斯塔克(Werner Stark)所谓的微观知识社会学(themicrosociology of knowledge)((W.斯塔克:《知识社会学》(The Sociology of Knowledge, 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 1958)。))。也就是说,他不去亲自关心“社会总体知识气氛”或“社会系统的总体历史运动”。((同上,第30页。))他更为谦逊地把自己限制在研究知识的创造者与承载者这些社会角色及其相应的社会组织结构中。 兹纳涅茨基为自己规定了两个相关的任务:建立知识人所扮演的各种专门社会角色的类型学;研究支配知识人之行为的规范模式。对上述两个问题进行调查的中心工具是“社会圈子”(socialcircle)概念,所谓“社会圈子”指的就是思想家对其发表自己的思想的一批听众或公众。兹纳涅茨基指出,至少在异质社会(heterogeneous societies)中,思想家不可能对整个社会发表言论,而是倾向于只对经过选择的部分公众发表言论。特定的社会圈子给予社会认可,提供物质或精神收益,并帮助已将听众的规范性期待内化在心中的思想家形成自我形象。社会圈子要求思想家不辜负圈子的期望;反过来,社会圈子将授予思想家一定的权利和免疫性。知识人预见公众的要求,倾向于从这些现实的怀有期望的公众角度去划定材料与问题。于是,可以依据公众,以及依据社会关系网络所期待的绩效,对思想家进行分类。 本书的重点在于兹纳涅茨基对知识人可能扮演的各种不同的社会角色所作的分类。在这些角色中,他区分为技术顾问(TechnologicalAdvisors);圣哲(Sages),即那些为群体之集体目标提供意识形态评判的人;神圣学者与世俗学者(Sacred and Secular Scholars),顺次又可分为各种类型,从“真理发现者”(Discoverersof Truth)到“知识传播者”(Disseminators of Knowledge),从“组织者”(Systematizers)、贡献者(Contributors)到“真理战士”(Fightersfor Truth);他还研究了“知识创造者”(Creators of Knowledge),顺次又可分为事实发现者(FactFinders)或问题发现者(Discoverersof Problems)。 这决不是一种缺乏想象力的分类演练。兹纳涅茨基指出,社会圈子对知识人的要求,随着期望于他所扮演之角色的不同而变化。因此,社会圈子不会期望技术领导者去寻求新的事实,这些新事实可能会使先前已程序化的活动之正确性所持有的信念产生动摇。体制期待技术领导者以怀疑的眼光看待新事物。相比之下,知识创造者会由于他发现了新事实而获奖赏。知识人所扮演的每一种特殊社会角色都带有某种期望;每一个社会圈子奖惩特定类型的知识绩效。 兹纳涅茨基这本书为研究对新奇观念的接受与拒斥提供了重要线索,在本书出版后不久,默顿就在一篇评论中肯定了这一点。它使我们能确定“各种不同的社会结构对于采取某种态度对待经验材料施加压力的方式”。((《美国社会学评论》,第6期(1941),第111—115页。转载于科塞和罗森伯格的《社会学理论》,第351—355页。这里引文取自第353页。))比如圣哲,现存秩序的变革者或辩护士,他知道了答案,因而就不可能去寻求可能动摇现存秩序的新事实。另一方面,学者“对真正的新事实有肯定或否定两种态度,这取决于学派系统体制化的程度:在最初阶段新事实至少是可接受的,一旦系统完善起来,学派的知识承诺就阻止对新奇的发现采取积极肯定态度”。((同上,第353—354页。))因此,通过把注意力集中于恐新病(neophobia)的结构性来源,兹纳涅茨基允许我们较大地偏离那样一种全盘主张,即主张所有组织和社会结构都必定是保守的,都不愿承认创新。附带提一下,如果兹纳涅茨基在今天写成此书(在过去可能受到了注意),他会发现这对于研究嗜新病(neophilia,即片面强调新颖)的互补结构条件同样也是有益的。在某些没有归属的知识分子中,追求新奇是一个显著特征,因为他们的公众要求他们不停寻求新的刺激物,以复兴已经疲惫不堪的智力或美学上的嗜好。 兹纳涅茨基不满足于仅仅描述知识人的各种社会角色,他还为理解这些角色的转化和取代过程提供重要的线索。例如,他指出,某些宗教思想学派,只有当他们成功地将其成员与竞争对手学派隔离开来时,才能最大限度地实现他们自己的任务。当一个神学学派失去垄断地位而被迫与其他学派竞争时,它不再依靠未经检验的信仰而是必须发展出合理的劝说模式。相互冲突的信仰系统发出的挑战,对于神学知识主要部分的逐步世俗化过程作出了贡献,原先由神学学者所占据的领域,逐渐地为世俗学者所接替。怀特海(AlfredNorth Whitehead)曾经指出,观念冲突不是灾难,而是一个机会。兹纳涅茨基会欣然同意这一点。尤其是观念的冲突为以知识探索者的开放宇宙取代圣哲之封闭的精神世界提供了机会。 这几个例子说明,兹纳涅茨基把他的方法创造性地使用于知识生活社会学(the sociology of intellectuallife)之中,这足以使本书的读者思考一些特殊的问题,并值得按兹纳涅茨基的概念框架加以研究。这的确是对他的最高奖励;他为未来之完满的知识人社会学(the sociologyof the man of knowledge)提供了一个贮藏有建设性的分析途径与概念的仓库。((利用兹纳涅茨基某些范畴的尝试,见L.A.科塞:《理念的人:社会学家的观点》(Menof Ideas:A Sociologists View, New York: Free Press, 1965)。))兹纳涅茨基异常谦虚,他不像他的许多前辈,他并没有准备提供全部答案。他的书是具有开放目标的学术著作,而他本人的角色就是一位知识探索者而不是一位圣哲。他期待着未来的读者成为他的探索伙伴而不是他的门徒。 -
人类与自然世界
简介: 本书梳理了现代初期的三百年间人对自然界的情感、态度与认识上的变化。在理性与科技的启蒙中,人类与自然界关系的象征词汇被逐渐清除,自然与人类之间历史悠久的感应观念随之断裂。随着城市的发展与工业化的深入,一种非功利地对待自然的新态度、新感觉逐渐发展起来,人类热爱自然的审美情感和道德诉求与人类物质文明的发展在冲突中演进。 本书努力再现往昔的观念世界,引证史料丰富具体,涉及许多科学家、文学家和其他人物,并大量引用诗歌和文学资料,为我们重新审视历史发展过程中人类文明的轨迹打开了一扇窗。 导读: 它不仅会吸引社会史学者,而且会吸引任何关心……“我们的文化遗产”者。 ——约翰·凯尼恩,《观察家报》 内容丰富翔实……穿过最迷人的曲折小径回到我们环境观念的基点。 ——罗纳德·布莱思,《卫报》 托马斯先生具有精当运用引文的天赋,在他的书中可以听到一千多种声音。 ——《纽约时报书评》 序 言 与专注于案牍的多数历史学家不同,G. M. 特里维廉钟情于室外与乡村。在他晚年,有传闻说,午餐后,他带着毫无防备的客人们去散步,结果一走就走了三十英里;他年轻时就特别喜好运动,活力四射。“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在大切维厄特山的山顶,追踪狐狸的脚步跑在苔藓覆盖的沼地间,两个王国尽收眼底,”他写道,“这样开始新的一年真不赖。”1 沃林顿位于诺森伯兰郡,是特里维廉家园,现在是国民信托的财产。在那儿,他家从前的用人还记得他,因为他每年都回来打猎。 二十世纪初期,追求乡村消闲是特里维廉所属的英国上层社会典型的生活方式。那位法罗顿的格雷勋爵(Grey of Fallondon,英国外交官)就是如此,挚爱钓鱼、观鸟。特里维廉为他书写传记。英国中部产业家斯坦利·鲍尔温(Stanley Baldwin,曾任英国首相)也以此为乐,他任命特里维廉为剑桥的钦定讲座教授。几个世纪以来,英国贵族的根基在乡村,因为严重资本化的农业是他们财富的基础。经营农场与房地产是这个阶层的主要兴趣。他们热衷于乡村体育运动;对狗和马宠爱有加,往往有非常渊博的博物学知识;他们自觉地设计了乡村景观,既可供娱乐也可以带来利益。沃林顿本来依靠布莱克茨(Blacketts)家族煤矿的财富建起来,但是它反映了主人热爱大自然的情致。这里有一个上等的图书馆和两张桌子,特里维廉的叔祖父托马斯·巴宾顿·麦考雷(Thomas Babington Macaulay)就在这里书写了《英国历史》。他的父亲乔治·奥托·特里维廉(George Otto Trevelyan)创作了历史著作《美国革命》。除了图书馆,它还有按照查尔斯·布里奇曼(Charles Bridgeman)风格设计的空地,凯珀比利悌·布朗(Capibility Brown)设计的湖,一个争奇斗艳的花园;另有鸟的标本、博物学书籍、以及有关花卉的油画。 对于乡村的情感,无论现实的还是想象的,不仅仅局限于上层社会的人群。在第一个工业国家里,许许多多的人身上都有这种情愫。早在十八世纪后期,旅居国外的英国游子们就开始表达他们特有的思乡之情,以威廉·贝克福德(William Beckford,英国作家)为例,1787年,他躺在葡萄牙的旅馆里,“对英国乡村的思念彻夜萦绕于怀”。2 随着工厂大量增加,城市居民的思乡之情被投射在了小小花园、宠物、苏格兰和湖区的度假中,反映在对野花的兴趣,对鸟的关注,对乡下周末小屋的梦想之中。今天,那些饱含自觉意识的“田园”作家深受欢迎,经久不衰,就是很好的证明。从十七世纪的艾萨克·沃尔顿(Izaak Walton)到二十世纪的詹姆士·赫里奥特(James Herriot),这些作家长久保存了乡村淳朴的神话。无论对自然与乡村的神往是否果真为英国特有,英国城里人长久以来无疑是喜欢这么怀想的;这个国家相当一部分文学与文化生活都表现了深刻的反城市倾向。3 G. M. 特里维廉对原始自然的感情要比这些对乡村模糊的渴望深刻得多。在他所有的作品中,1931年作的高德利(Rickman Godlee)讲座——题为《自然美的召唤与宣言》,最为酣畅有力。在这部作品中,他哀悼被侵蚀的英国乡村,呼应他最敬重的华兹华斯的声音,宣告人类精神生活离不开自然景观。特里维廉的观点透着深深的悲观态度。他认为,直到十八世纪末,人类的工作仅仅是为自然的美丽添砖加瓦;自此以后,便迅速退化。一般的经济环境已经不能产生美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保护没有被破坏的一切。作为国民信托的一位活跃成员与捐助人,他指望这个组织能够保护英国“所有可爱而幽静的土地”。他提出应该保存原有的自然条件。不接触原始自然,英国人的精神就会消亡。4 几百年以前,如果提出阻止而不是激励人类开垦土地的思想,那是难以令人理解的。因为如果不砍伐森林,清出空地;如果不开垦土地,不将荒野景观改造成人类居住地,那么文明如何发展?国王和大地主们可能会将森林和公园保留下来,用作打猎与木材供应地。但是在都铎王朝时代的英国,把未开垦的山丘人工保护起来,就像设立不能猎食野生鸟兽的保护区一样荒诞可笑。人类的工作,用《创世记》的话语(1:28)说,就是“遍满地面,治理这地”;扫平森林、耕耘土地、赶走猛兽、杀死毒虫、铲除荆棘、排干沼泽。农业之于土地犹如烹饪之于生肉。它把自然转变为文化。土地未被开垦就意味着人还未被开化。当十七世纪英国人移居到麻省时,他们占领印第安人土地的部分理由就是:那些自己没有征服并开垦土地的人们也无权阻止其他人这样做。5* *同样论点在爱尔兰也有所体现。1610年,John Davies认为,土著爱尔兰人没能够开发利用土地;“因此,让如此肥沃的土地像荒野一样的闲置浪费,既有悖于基督教方针,也不符合良知”;Historical Tracts by Sir John Davies(1786), 288。如果英国十六世纪与十八世纪后期没有发生深刻的情感转变(本书将对其某些方面进行探究),人们不可能接受特里维廉保护原始景观的热情,也不可能接受他认为未开发的自然具有疗愈功能的信念。人们通常认为关注自然环境,忧虑人类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关系是最近才兴起的。例如,阿什比勋爵(Ashby,20世纪英国植物学家)提到,在过去一百年间,人类对自然的态度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而另一位评论家则称之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重要的情感革命”。6 如今,人们一打开报纸,就会读到关于杀死灰色海豹、砍伐汉普顿庭院树木或关于挽救濒危野生物种的激情澎湃的辩论。但是,要理解目前这些情感,我们必须回到现代初期。因为正是在1500—1800年间,发生了令人应接不暇的变化,社会各阶层、男男女女以变化了的方式理解周围的自然,并进行分类。在这个过程中,一些长期固有的关于人在自然中位置的观念被摈弃了。人们对动物、植物与景观产生了新的情感。人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关系被重新界定;人为了自身利益而利用其他物种的权力受到尖锐的挑战。就是在这几个世纪中间,人们对自然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人与自然界的关系产生了疑虑,而这些被我们以放大的形式继承了下来。 要图解某些发展历程,也许像用辉格党人历史方法来探索国民信托、英国乡村保护委员会、动物解放组织以及地球之友的思想起源。但是本书的目的不仅是解释目前的状况,而更要重建早期精神世界,努力还其本来面目。 本书试图揭示一些(有时并未表达出来的)假设,这,些,,,假设支持了现代初期英国居民对待鸟兽、植物以及自然景观的体悟、理性与情感。当时的居民与特定自然景观生活在一起,其亲密接触的情形我们现在往往很难感受。 遗憾的是,由于这个题目范围之广阔、材料之丰富,没有哪一个作者能够奢望囊括一切,更不用说一本相对单薄的书。本书仅仅努力勾勒出题目中某些比较显而易见的内涵。虽然书中的许多主题与威尔士、苏格兰、爱尔兰以及欧洲大陆国家和北美历史情形相似,但是本书仅局限在英格兰。本书还大量使用文学资料,时下在历史学家中间不太流行,但我并不后悔。把想象的文学当作历史资料尽管存在着种种弊端,但是如果我们要深入人类(至少是比较善于表达的那部分人群)的情感与思想之中,文学是最好的向导。因此,本书有意以G. M.特里维廉不断倡导的方式,重新统一文学与历史的研究。 本书也试图提请读者注意,这个主题值得比以往更加严肃地、历史地加以对待。人类优越于动物界、植物界,这毕竟构成了是人类历史的前提条件。人们如何据理解释和质疑那种优越性成为一个大得令人生畏的主题,最近几年已经引起了哲学家、神学家、地理学家与文学批评家的广泛关注。这个主题也能给历史学家们提供许多启示,因为要把过去的人们关于植物与动物的思想与他们关于自己的思想截然分开已经不可能。 -
男性气概
男性气概,主要见于男性,恶男与绅士均可具备,亦常与偏激、无理性和野心联系在一起。我们的“性别中立社会”不喜欢这种东西,却又无法摆脱它。本书被称为首部研究男性气概的专著,博采科学、文学和哲学论述,考察了男性气概的多种层面,从粗鲁到暴虐,从骄傲自大到老谋深算,兼及它在不同的历史名人身上的表现,以至女权主义运动对它的重新诠释。 什么是男性气概?男性气概的核心特征是什么?本书作者从科学、文学、政治学和哲学等多种角度审视这一人类特质,为男性气概寻求定义,探索男性气概的丰富含义,是首部研究男性气概的专著。具有男性气概或者有这种倾向的男性当然应该读这本书;本身就喜爱或同情男性气概的女性当然也应该读这本书;与此同时,那些女性主义者或女性运动的同情者也不该拒斥它,因为它向我们指出了很多通常的女性主义者或性别问题的研究者忽略或者不愿指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