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物.窗外風景
尉任之
靜物的英文和德文分別是「Still Life」和「Stillleben」,字面意義可直譯為「仍然活著」、「仍然鮮活的狀態」。然而,在拉丁語系的法文和義大利文中,靜物為「Nature Morte」和「Natura Morta」,是「死去的自然」、「自然死去瞬間所保留的靜止狀態」。「生」或「死」,「讚頌」或「悼亡」,不同的語言反映出迥異的哲理思維。其實,將室內╱窗外、靜物╱風景總合,也就是人類活動的場域。電影的構成又何嘗不是如此?將角色擺放到一個空間裡,讓他們活動,就構成了戲劇最基本的元素。
美與性、創作與狂喜都是無法分開的,羅丹、克林姆特一生在人體中汲取靈感,將肉體提升到美的境界。未完成的《新娘》,透露出克林姆特創作時思考與猶豫的軌跡;畫面的右側,一尊面對觀者、雙腿岔開的女體,在原來的構圖中以全裸面向觀眾,生殖器發情的狀態清晰可見,裝飾性的裙襬是後來才加上去的。
未完成的《新娘》並不是克林姆特代表性的作品,但我卻久久佇足在這張畫前。我試著「閱讀」這張作品,思索一代名匠創作的過程:他在畫布上所留下最初的素描的痕跡,以及後來試圖遮去的部份等等。然而,我怎樣也不會知道克林姆特將女陰遮去的動機是純粹美感上的選擇?是道德考量?還是對生命的另一種省悟?
第十號交響曲恐怕是所有馬勒交響曲中最不易理解的一部,這是他寫給阿瑪的音樂遺言,其中他放入許多謎一樣的暗語。這部交響曲總譜的原稿上,馬勒在最後停筆的地方寫著:阿瑪,親愛的阿瑪,只有妳能夠理解……。懊悔、無助地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馬勒的第十號交響曲可視為第九號交響曲的延伸。如果說,兩首交響曲是一組連貫的作品,那麼,第九號交響曲便是以「第一人稱」書寫的「自傳」,痛苦、掙扎、流淚;第十交響曲則是用「第三人稱」書寫的「他傳」,好像脫離肉體的靈魂,對自己再做一次冷靜、虛無、孱弱的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