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吾庄子
沈善增
书评
代序
从《我注庄子》到《还吾庄子》
代序
本书原来没计划要写《序》,当第一章《逍遥游》注到一半时,我突然觉得没《序》不行。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屈服于内心的强烈要求,搁下正文;回过头来写《序》。
那篇《序》是这样的:
写作本书,我又一次遭遇灵感——一种令人意外而又兴奋的状态。
在原先的五年计划中,根本就没这本书。半年前,我去访友,那位仁兄告诉我,他正在读《庄子》、教《庄子》,准备写一本有关《庄子》的书。他这一句话,竟蓦然点燃了我重读《庄子》的愿望。我回家后便从书橱中翻出《庄子》来读,一读便感慨万千,相见恨晚。尚未读
毕,就生出要写这本书的强烈冲动。于是,我就读第二遍。我读的本子是《诸子集成》中的《庄子集解》(王先谦注)与《庄子集释》(郭庆藩辑),这回是较详细地看了各家的注疏。而第一遍读,我是抱着一贯的“好读书不求甚解’的态度,但求妙契于心,不顾望文生义的。另外,我还找来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流沙河的《庄子现代版》等不同的《庄子》注释本比较着读。这样,一方面是了解古人与今人对《庄子》已说过些什么,还有没有我置喙之余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使我的写作热情冷却一下,看看这个选题经时间粹火后到底如何。第二遍读毕,我非但没有打退堂鼓,反而热情更为高涨。不仅坚定了写作本书的决心,而且把它摆到了计划日程的第一项。我觉得对《庄子》岂但有很多话可说,更有一些极重要的话尚未说。看上去,历史上《庄子》受世人的重视,与禅学在中土的兴起有关,庄子思想,是先秦诸子中最具禅味的,这已经是一种共识与定评;但从各家的注疏来看,对庄子禅意的理解,还是肤浅的多,深入骨髓者少,有些关键之处,还存在着严重的甚或有意的误读。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倘若仅根据日常经验,用“格物致知”的方法,是很难领会庄子的华美夸张的文宇背后所蕴含的甚深义理的,强解之,难免会南辕北辙、刻舟求剑。我如果没有这八、九年在气功实践与佛理研讨中所获得的体证感悟,一样会买椟还珠,与《庄子》中真正的神妙之处交臂错过。因此,我感到此番读《庄子》中得到的启示与灵魂的欢愉是极其珍贵的,这样的好处应该让大家来分享。
所以写作本书让我非常兴奋,但我也知道极其艰难。即便我领悟到的义理真实不虚,要用浅近的语言生动地说出来又谈何容易。禅宗说“一说就错”。以前的注家也许并没有理解错,却是说错?我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说错,甚或错上加错?即便我能说得很正确、很通俗、很生动,庄子宁静致远的声音能与喧嚣的摇滚乐相匹敌吗?
但我又想到,无论何时何地,不安的灵魂需要抚慰,迷失的灵魂需要指引,干渴的灵魂需要滋润,飘泊的灵魂需要家园。以我内心的体验,灵魂的种种需要是真实有的,这抚慰、指引、滋润与家园也是真实有的。庄子便是“这一个”。我怀着灵魂的种种需要走向他,从他那里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我应该为有各种灵魂需要的其他人树一块路标。也仅只是一块路标。禅宗高僧有云,以指指月,不要认指为月。说到底,庄子的文字又何尝不是通向他精神堂奥的路标?注庄子,应该学一点庄子的洒脱。不是穷经皓首做学问,而是无拘无碍抒性灵。不求学术上有所建树;只求人生中有点用途。作如是想,我似乎看到庄子在向我招手,而我则放手散脚地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