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在美国文学史中,很少有人能像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那样富有深邃、真挚和传奇的色彩,这些特点不仅体现在她的诗歌和思想方面,而且也包含在她本人的生活经历和感情世界里。对大多数人来讲,艾米莉一直是一个难解的迷,除了朋友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她的6首诗作拿去发表之外,艾米莉生前几乎没有在美国文坛上留下任何痕迹。人们是在艾米莉去逝几十年后才开始逐步认识她的,她是那种生不逢时而身后名显的天才,有些像荷兰画家凡高。所不同是,凡高生前贫困潦倒以致精神崩溃。而艾米莉本人则生活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过着衣食无忧安逸闲在的生活,潜心读书写作,淡泊世间功利,与世隔绝生活在一个封闭狭小的空间里,筑造自己丰富而深邃的精神巢穴,终日里“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李清照)
我谁也不是,/你是谁?/你也谁都不是吗?/我们俩人成了一对,/别说话,/他们会赶走我们的/你知道。
多没劲啊非得争个名人地位,/抛头露面像一只青蛙/在这漫长的六月里/冲着崇拜它的泥塘/鼓噪。(狄金森诗,金心译)
艾米莉·狄金森的父亲是阿默斯特(Amherst)地区有名的律师,他在当地大学里主持财务工作多年,社会威望很高。在家里他要求孩子们很严历,奉圣经和古典文学著作为精神支柱,并只允许自己的孩子们阅读这些书籍。三个孩子中儿子似乎没让家长操心,可是长年待在闺中的两个未嫁女儿却成了他家的心病。特别是这大女儿,终日独守着窗儿沉思默写,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性情显得孤僻寥落,连家里的来客也从不愿出来见面。除了年青时曾在阿默斯特大学里就读6年霍里约克女子神学院学习一年外,艾米莉几乎再没出过自家的大门,与外界长期以来断绝了接触。以前她还有过一二次外出旅游的经历,但那对她来讲是绝无仅有的,她的一生都是在自己的家乡度过的。年青的时候,人们还能见到她在自家的花园里与邻居家的孩子们在一起嬉戏玩耍,到后来由于疾病缠身,艾米莉只好将自己关入深闺,绝少与外界沟通,人们更难见到她的身影。有时候,人们偶尔可以看见她在楼上将食品放在一只小竹篮里,再用绳子从窗口慢慢地顺下来,楼下早已有好几个小家伙守在那里。
这是艾米莉自己用来与外界联络的最好方式,尽管这个时期的艾米莉已经不能像一般人那样轻松自如地与别人交谈了,但她仍然用心灵与自然和孩子们进行情感的交流。每当此时,她的脸上会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当妹妹的朋友或是其他的客人来访时,艾米莉总是早早地躲避起来。所以如果有谁能偶然瞟见她白色的身影从门厅中倏忽闪过,就会成为他们回去向别人炫耀的资本。艾米莉虽然很少与人面对面地接触,但却用自己的方法与外界联系。那就是与极少几位朋友们通信。说是信,其实也就是一二行文字而已,诸如:“今晚你留心了吗?”“新月就像从黄金矿上走来的姑娘。”这样漂亮的诗句,实际上是她头脑中偶然闪现的意象,在她这是极有意义和情趣的,可对别人来讲或许并不可能完全领悟其中的真谛。
千万不要把艾米莉孤僻好静的性情理解成厌世情绪,其实在她那看似冷漠的内心深处,是女诗人对自然、家庭和朋友们真挚而持久的爱。只不过这种爱来得太含蓄太隐晦太特别太高雅,像丛林中的涓涓细流,也如山石缝中的汩汩小溪。虽然不为常人发现和理解,却我行我素来得从容、隽永和滋润。
关于艾米莉为什么要长期离群索居,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比较流行的说法来自她家人的臆测,他们认为她是因为暗恋上了一个已婚的男士,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而关闭了自己心灵的大门。1854年,在一次旅行中艾米莉遇见一位名叫沃兹沃思(Charles Wadsworth)的牧师,并对他产生了恋情,把他称作自己“世上最最亲爱的朋友”(dearest earthly friend)。她甚至还以他为原型塑造了一个“lover”(爱人)写在自己的诗中,寄托自己的情怀。但是,因为沃兹沃思是个已婚的男士,艾米莉的恋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因此她便自我封闭,将自己的精力投入诗歌创作。但这毕竟是家人们的猜测而已,没有谁能真正知道艾米莉内心世界的情感历程。她的性情是这样的,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却一往情深义无反顾。甚至觉得没有让任何旁人知道的必要,包括恋爱的对象。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宁愿为理想献身,只要死得美死得值。
其实,艾米莉写诗主要得益于两个人。一个是曾经在她父亲办公室里工作的法律学生纽顿(BenjaminF.Newton)。是他教导艾米莉如何藏书和写诗的,并劝她要重视自己的诗歌创作,而不要将其仅仅作为一种消遣。另一位是黑金森(Thomas Wentworth Higginson)。
那一年,艾米莉从《大西洋月刊》杂志上读到黑金森的一篇文章,在文中他阐明:“发掘天才是编辑的天职”等观点,并教导青年作家“将生命的热情注入写作风格……赘言务去……让多年的热情溶入一个词汇中,把半辈子的生活积蓄写在一个句子里。”她被这些观点所吸引,就情不自禁地给黑金森写了一封信,陈述了自己的文学观点,并附上了自己的4首诗歌习作。黑金森收到信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封信没有署名,只是在信封上签有“Emily Dickinson”的字样。在信中,她恳求黑金森能够作她的“导师”(Master),并将她自己称为“您的小精灵”和“您的学生”。黑金森十分欣赏艾米莉的才华,觉得她非常独特。他们开始通信,经常交流各自对文学的看法。艾米莉还间或将自己的诗作寄给黑金森,在一封信中她曾这样写道:“如果有一部书能使我读过之后浑身发冷,而且没有任何火能把我暖和过来时,我知道那一定是诗。如果我有一种天灵盖(top of my head)被人拿掉的感觉,我知道那一定是诗。这是我对诗的唯一理解,除此之外,还会有其他的理解吗?”
1870年,黑金森来到阿默斯特专程看望了这位女诗人。其时艾米莉已经是40岁的老姑娘了。因为长期独处,已经不太适应与人交谈,说起话来扑朔迷离前言不搭后语。尽管如此,黑金森对她的印象极深,虽然对她的一些创作风格持保留态度,但认为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一种虚幻、才情和真诚的魅力。
没有家庭生活的羁绊和世间俗务的烦恼,艾米莉将自己的主要时间倾注于她家的花园里,西窗前和书房中。一个死苍蝇、一朵小枯花、一丛迎风摇摆的青草或者一只疾飞而过的小鸟都可能给她带来诗的灵感,激发她的创作。她善于将各种不同的意象相互联系起来,并赋予它们新意。“风用手指梳理天空”、“三月大胆地走过来,像邻居一样前来敲门”、“月亮溜下楼梯去窥探,‘谁在那儿呢’?”
“希望”是不长羽毛的小鸟/专栖于灵魂之上/唱着没有歌词的曲调/从来不会遗忘(狄金森诗,金心译)
在艾米莉生前,连家人在内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会写诗,一切都在平淡的生活中默默地进行。她写诗的态度很严谨,从不浮华草率为功名而写作。但是她写作方式却很随意,习惯将诗句写在一些便笺和废纸片上,积少成多之后她就把纸片缝在一起,卷成卷儿用一条绸带系住,存放在自己的桌子的抽屉里。像居里夫人当年不把诺贝尔奖牌当回事而任孩子们随意玩耍一样,狄金森也根本不把自己的诗歌创作看得多么重要。她临去逝前将自己的诗稿交给妹妹,嘱咐她将其焚毁,不要留在世上。但幸运的是,她妹妹看过这些诗作后,不忍心毁掉诗稿,从而使这一千七百多首诗作留传下来,成为美国文学中的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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